26. 高墙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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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后，江南好有些颤抖的声音响起：“别一直盯着雪墙看，会雪盲的。”

然而她自己也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堵雪墙看，就像是在恐怖片里正面遭遇了鬼怪的那些角色，连转身逃跑，让它暂时处于视线之外都是需要勇气的。

也许不光是人类能感受到这种超出常识的诡异感，连大黑都呜呜叫着趴到了地上，像是看见了某种食物链位处他之上的猛兽。

白雪覆盖的天文山有种新奇的美，是平日十分难见的景色，而这堵雪墙难以带来那种让人跳出所处境地，感到短暂心旷神怡的美感，它不符合自然界的壮美景色应有的逻辑，就像一场凝固在半空的海啸，定格了人类面对灭顶之灾的瞬间。

就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前，吴漾还坐在学二食堂的大厅里，吃着和往日味道相差无几的烤冷面，同学们档口前排队，期待着一顿久违的热气腾腾的餐食。

而现在，这样热闹的、昭示着天灾下的新生活步入正轨的景象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这就是吴漾特意带诸葛晴来的原因，她对这次探索的结果有着莫名的恐惧。之前准备去探索食堂的时候，吴漾从没有这样的感觉，因为探索食堂得到的最坏结果也不过是剩下的食材不多，不会触及到未曾设想的领域，不会有让吴漾无法承受的后果。

成功是巨大成功，失败也就只是失败了而已。

听了纪桦有关无线电信号的坏消息之后，吴漾决定去学校围墙边一窥外界，找寻一些线索，她发现她并不知道自己会发现什么，她自觉无法面对，即使带上同伴也不行，钱多多、石佳玉、江南好和田若嘉都无法分担着心理上的重压。

她需要诸葛晴。

被朋友们调侃为半仙诸葛晴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大学生，比同级学生都还要小几岁，她同样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她坐在雪橇上，手臂朝后撑着身体，仰起头看向雪墙的高处，不禁凝神屏息。但她确实是是最先从这种震撼中缓过来的一个，诸葛晴跑到围墙边上，仰起头仔细观察着这堵雪墙：“几乎是贴着围墙长的。”

过了一会儿，她补充了一个颇为恰当的比喻：“就好像是蛋糕的封边塑料壳一样。”

“难道只有我们一个学校被围住了吗？”田若嘉的喉咙像是被哽住了，“只有我们这里在下雪？这也太离谱了吧，雪按区域下那也只是地理分区，哪有冲着一个学校来，还沿着围墙下的！”

“我们有没有办法慢慢挖开这堵墙？”江南好开始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虽然工具不足，但我们毕竟有几万人力。”

田若嘉忽然一拍手：“要是乐观点来想，只有铭大在下雪也不算是什么坏消息，这说明外面肯定在组织救援，只是还没攻破雪墙。”

“这就有点太乐观了。”诸葛晴给她的想法泼了冷水，“你这个专业对我国的工程水平应该没有什么误解，如果外界一切正常地在组织救援，融雪剂和挖掘设备一起上，早就进来了。实在是遇到困难了进度慢，总可以先空投一些物资进来，直升机不行，无人机总可以吧？我想，外面一定也发生了什么事情。”

吴漾没有参与她们的讨论，她没有思考关于这堵雪墙本身，而是在想另一个方面：她该不该把这个消息带回去，告诉所有人。

“我觉得我应当和大家分享所有情报的，每个人都对自己的处境有知情权，我发现了就不该隐瞒——但这个想法未免也太理想化了。”

她会急匆匆带队来到这里，就是因为一个并没有被发现者分享给所有人的情报，“连无线电也无法传输到外界“和“有一堵巨大的雪墙把我们围在了里面”的杀伤力是等同的，都能让天灾下的人们一瞬间失去求生的希望。

没人能保证彻底失去希望的人会做什么，是放弃一切求生行动，还是放弃盼望回归文明社会的人会有的一切顾虑。

吴漾看着大家凝重的神色，意识到她其实也没告诉她们来这里的原因，现在只有她和纪桦知道关于无线电的事情，然后，又只有她们知道雪墙的事情。

这两个消息抛出去任何一个都是重磅炸弹，不过吴漾至少还可以把关于无线电的那个先吞进肚子里，她判断有能力又有条件发现这一点的人比较少，可以瞒住。

但雪墙就不同了，生活稍稍安定，能够支撑稍远一些的探索之后，立刻就会有人发现它，这是明摆在这里的、从百米开外就能看到的事实。

吴漾现在还能够思考的理性撕裂为了两部分，一部分在思索要以什么方式在什么范围内传达这个消息才能够把影响降低到最小，另一部分在让她四处张望，试图找出一个缺口或者转折处，证明这堵墙不是密不透风地围住了校园。

寻觅的结果是失望的，大家一起轮流拖着雪橇慢慢往回走，再也没有来的时候那股子奔向边界的劲头了，吴漾把滑板放到雪橇上，和纪桦一样用肩膀勒住牵引绳，和大黑一起往前拖着雪橇。

诸葛晴跟在大家后面，她忽然问吴漾：“你想好没有？”

吴漾自己都惊讶于自己声音的平稳：“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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