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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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琰沉着脸从里屋走出，甫一抬眸，便看到了寅时那张泫然欲泣的脸。

“你……”李景琰本想安抚她两句，余光觑到莫千秋跟在后面走了出来，一想到刚才在这老狐狸身上受的气，话到嘴边，又话锋一转，没好气地说，“不是让你在车里待着吗？你跟人非亲非故的，进来吊什么丧？”

寅时本来眼中还有些发涩，一听这冷冰冰的话，心中顿时有些不满，撇撇嘴，小声反驳道：“我又没耽搁你的正事，进来吊个丧有何不可？”

李景琰余光觑着莫千秋，不咸不淡地对寅时道：“吊丧也得看主人。你以为你是好心吊丧，没准人家以为你是送祸上门。何况，你是我花钱雇来的，自然得听我吩咐。我让你在车里待着，你就该好好待着。”

寅时两眼睇着他，嘴里小声嘀咕道：“我又没卖身。干嘛都听你的？”

就在两人即将呛起火药味的间隙，莫千秋听他女婿把寅时方才替两个孩子捏骨更衣之事，略略说了一遍。

莫千秋看了眼停尸台上的尸体，眼神示意女婿把莫娘子扶进房间，这才走上前来，朝寅时揖了一礼：“多谢这位小娘子，方才送我两个孙儿一程。”

寅时转过视线看向莫千秋。这莫千秋大概五十出头，额宽脸长，唇厚无须，一头花白的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虽说他是七品官员，身上却只穿着廉价的粗布麻衣，脚上的布履也是破破旧旧的，甚至还烂了个小洞。

相比坊间传闻的那些仰仗圣宠大肆敛财的寺人来说，莫千秋看上去显得格外朴素。若非知道他以前的身份，寅时很难把他和那些嚣张跋扈的寺人联系起来。

“举手之劳而已。”寅时摆了摆手。

话音刚落，李景琰却冷着脸接过了话：“什么举手之劳？你以此为生，该收多少钱，就收他多少钱！”

寅时：“……”

李景琰睨着莫千秋，哼笑了一声，对寅时道：“你别看他现在这缩头缩脑的。莫常侍早年可是仗着先帝恩宠，四处搜刮民脂民膏，吞了不少冤枉钱呢。”

莫千秋尴尬地抬起头来，两眼瞟了瞟李景琰，刚开口说了个“晋”字，就被李景琰的眼神打断了。

李景琰抬起下巴指了指寅时，对莫千秋道：“你赶紧把她的钱付了，我们还要赶路。”

寅时觉得李景琰这有点强买强卖的意思，既然是自己主动帮的忙，哪有收人钱财的道理。

“给钱就不必了，我倒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寅时想到自己从尸体身上发现的疑点，觉得两个孩子死得有些蹊跷，想了想还是打算问一问，以免两个孩子就这样枉死。

莫千秋相貌敦厚，一双眼里却泛着精光，一听寅时说不用掏钱，忙道：“想问什么，你尽管问。”

李景琰哼了口冷气，看着寅时，脸上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寅时直接忽略掉他的眼神，转向停尸台上两具小孩尸体，问莫千秋：“昨晚你的两个孙儿，为何会独自去神宫玩耍？”

莫千秋叹了口气：“哎，都怪我大意。昨晚正值朔望，我去神宫替先帝点香灯。回来的时候，就听婢子说俩孩子不见了，良人也急得晕了过去。我心急如焚，和子婿带着人一通好找，后来才知道，他们是跟在我身后去了神宫，不小心掉到井里去了。”

寅时听罢，又问：“那风水井的井盖，平日可是盖上的？”

李景琰听到这里，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停尸台上两个孩子的尸体，又冷冷扫了眼莫千秋。

莫千秋被他那眼神一扫，吓得额上挤出几滴冷汗，眼神闪烁地点头道：“是，那井盖平日里都是盖上的。”

“你能确定昨晚那井盖也是盖上的吗？”寅时见莫千秋似乎有所顾虑，直言不讳地道，“我方才去了神宫。那风水井的井盖，应该不是两个孩子能打开的吧？”

李景琰闻言看了眼寅时，那眼神好似在询问：你去神宫做什么？

寅时没有理会他的眼神，只是盯着莫千秋，等着他的回答。

“昨……昨晚……”莫千秋吞吞吐吐，突然看向寅时，反问道，“小娘子为何要问这些？”

寅时见他防备心很重，心道：兴许李景琰方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这莫千秋说不定以前还真干了什么缺德事，才会给两个孩子招来杀身之祸。

她本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可看到眼前这两个无辜死去的孩子，迟疑了片刻，还是坦言道：“我方才仔细看过了，这两个孩子并非溺水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