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傀儡丝再度抽动,竹屋的格局一时变化,放置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的架子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画卷,画中的人逐渐凝聚成实体,从墙壁上走了下来。
许榕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她还是不大喜欢待在画上面,那一瞬间的致死感觉令她到现在还依旧毛骨悚然。
还是一开始的时候藏在书架子后面好受些,但是没有办法,藏在书架后面的办法可以隐瞒过那个假装失明的姑娘,但是却瞒不过他这位师弟。
“宁家主,你为何不把那姑娘的事情告诉师弟?”许榕疑惑的发问。
从今早她就一直藏在这里,她将自己的灵力附着在宁彧的傀儡丝之上,又用药香混乱那位姑娘的视线,无声无息之间完成了一场粗略的看诊。
“许长老,坐。”宁彧含笑,他轻轻叹了口气,“许长老方才难道没有看到么?黎姑娘对阿哲的影响实在是太大,她三言两语的挑拨,阿哲便能将刀锋对向我。如此巧舌如簧,即便是告诉了阿哲真相,又能如何呢?
倒不如先将阿哲支开些时日,待到大局已定,再告诉他真相。”
许榕皱眉,她不大喜欢和宁彧打交道,要不是这件事情事关宁哲,她也不会插手,“那姑娘虽然骗了师弟,伪装失明,但是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呢?为何要用上那么多迂回的办法?”
“我记得景明宗药峰和碧溪私交颇多,许长老来归云之前,可否去碧溪看过桑白榆?”宁彧挑眉发问。
许榕摇了摇头,“怎么了?”
宁彧轻轻一笑,“我上一次见桑白榆在两个月前,那一次他并没有见我,只是隔着屏风与我说话,但是偶然之下,我还是看到了他颧骨处被祟气灼伤的痕迹。”
“怎么可能!”许榕不可置信,她和桑白榆关系一般,但是也知道桑白榆其人最重自己的容貌仪态,他这样的人,不可能让自己的身上,尤其是脸上带一丝痕迹。
“听说是为了保他那位逃婚妻子的命,自己领的惩罚。”宁彧摇了摇头,丹缘为了体面瞒的不错,但是丹缘和药峰一脉的人关系很好,加上又想要借助他的手除掉黎灿,所以桑白榆大婚的事情在他和许榕之间不是什么秘密。
他又继续说道:“所以这一回东海秘境,丹缘不在的情况下,妖盟的事宜并没有再如往常一般交给桑白榆。他大约是去治伤了。”
“可是这又和这些事情有什么关系?”许榕目光茫然,她略微定了定心神,不由得有些唏嘘。
桑白榆是出了名的爱惜自己的容貌,居然愿意为了那位逃婚的妻子做到这样的地步么?
“桑白榆的那位逃婚的夫人,恰好也叫黎灿。”宁彧微笑。
“你是说……”许榕有些迟疑,却又骤然反驳道:“不可能!桑白榆的夫人是离光族人,而黎姑娘虽然有离光之气,却绝对不会是离光族人。”
“你说什么?”宁彧瞳孔微眯。
“她身上虽然有很淡的离光之气,但是我听师兄说过,真正的离光族人不会是这个样子。她应该是阴差阳错之下,偶然获得了离光之气。”许榕笃定开口。
宁彧眼眸微沉,“你见过桑白榆的夫人吗?”
许榕摇了摇头,她笃定的神色一顿。
纵然东州沿海,夏季不会像中州那样燥热,但是白日里的阳光总是灼热的晃眼,到暮色时情况才好上许多。一道淡蓝色的身影轻便灵巧,像是暮色星光一般洒落在树梢。
空气中传来清新的蔷薇花香,杏子酸甜的汁水使得口齿流涎,让那一分不该这么早出现的困倦之意稍稍淡了几分。
星黎一手托着脑袋,一手捏着杏子,半靠在树干上,目光从隔壁空荡荡的院子里转了一圈,继而又收回来,看着不远处徐徐而来的身影。
温润纯良的容貌,明亮月白的衣裳,要不是依旧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她几乎要分不清谁是谁。
星黎将手中的杏子掷了下去,砸在了地上破碎的玉简上,她又随意摘了一颗极酸的,一经入口便是直冲天灵盖的酸意,让她清醒了几分。
“黎姑娘。”宁彧笑意盈盈。
“今天上午,我去找你的时候,是吗?”星黎问道,脸上不带一丝慌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淡薄的纱衣已经有一块变得暗红一片,雪白纤细的胳膊上至今有鲜血蜿蜒而下。
她想过宁彧会用药,但是却没有想到那药这么难缠,她几乎是翻遍了自己芥子囊中所有的灵药,却一直没有找到解药。
但是可笑的是,树上的酸杏居然比她所有的灵药都药管用。
不愧是景明宗的药峰长老,即便不是药尊,也有这样令人惊叹的本事。
宁彧点了点头。
“你没想过丹缘为什么不亲自杀我,而是想要借你的手呢?”星黎费劲的调动自己的思绪与之周旋。
宁彧摇了摇头,捡起了那颗带血的杏子,笑意依旧温和,只是隐隐透露着几分锋利,“若是换了阿哲像桑白榆一样,我也不敢亲自动手。”
“那你要亲自动手吗?”星黎将口中的那一块杏肉吞下,带着汁液将她的唇瓣打湿,她尽量让自己看着游刃有余起来,“不怕兄弟阋墙,反目成仇吗?”
她的声音反倒扬起了几分,不似平日里那般温和,带着几分活泼之色,语调轻扬,似乎像是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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