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妾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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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隐...”

朱伥还攥着流星锤的银链子，看见那道身影手下意识一抖，链条叮呤哐啷散落在地。众妖鬼皆松开了兵戟，齐齐伏身抱拳，“大人。”

贺珠玑原以为那朱伥要死逮着自己以一介生人擅闯妖族大典为罪要挟，少说也要唇枪舌剑颇费一番口水，不料他连屁也没敢放，带着一大群妖鬼连滚带爬地跑了。

跑了。

“好久不见啊，师兄。”贺珠玑甩开粘在发梢的流星锤碎片，笑道。

温术原想骂两声，终究没有绷住笑，“无道丹也敢乱吞？妖族都敢擅闯？这么想我吗？”

“揍你揍习惯了，怕你待在这种地方会被别人吞得骨头都不剩。”贺珠玑挑挑眉。

乌酉突然出声笑道：“朱伥怕是宁愿拆了自己的骨头吞，也不敢碰时隐的骨头。”

温术朝他投去视线，“我叫你看着点，寻机带她回去，你倒好，把人溜出来玩？”

“知错了。”乌酉举起双手投降，“我不过想看看倘若是贺姑娘会怎么对付朱伥，不料她那一剑比你我还阴，真险些将人除掉。想必朱伥当时也愣住了吧，否则他那性子怎会轻易如此动怒？”

温术不再搭理他，转身推着贺珠玑走。

“要送我回去？”贺珠玑问。

“指路仙这两日无法带人出入，领你去个好地方。”

乌酉跟在后头不满道：“喂，你们玉绳谈是专出混子的么？一个两个都这么顽劣淘气？”

“你不也是么？”温术回过头。

“我哪有？”

“那就回你该呆的地方。”温术指了指远处的高台。

小溪潺潺的清灵流水声近在耳畔，浅绿色的草地下仿佛藏了什么活物，原平整的地面拱了拱，拱出一条细微的裂缝。

贺珠玑惊诧地盯着地面，期待里面会蹦出一只地鼠，亦或是兔子什么的。

泥地拱得愈发剧烈，不料从缝隙里溢出来的并非是什么毛茸茸的绒毛，而是一捧色泽更深的湿土。

她正不解，一股湿土猛然穿破地面向上堆涌直至及人高才停下，那捧湿土千变万化，最终竟长出了人类的四肢和五官。

“这、这是？”贺珠玑震惊得说不出话，“土地老儿？”

“土参。”温术叉着腰，笑道：“妖鬼的一种。”

“土参？”

贺珠玑绕着那泥人打量了一圈，未曾想那泥人也有神智，脖子跟着贺珠玑转了一圈，同样也在打量贺珠玑，最后望向时隐，“时隐，你带了只什么妖鬼过来？”

土参讲话时发出的是一种苍老、绵软的声音，但贺珠玑还是听出了它语调中强烈的不满。

温术笑了笑，“她不是妖鬼，土参爷爷，这是我在人界时的师妹。我在人界时，她可‘照顾’我了。”

贺珠玑心虚地抠了抠手指，磕巴道：“你、你好？”

这回轮到土参咕蛹着软趴趴的泥腿绕着贺珠玑观察了一圈，紧接着抬起还在掉泥的手做了几下向上的动作，“摘了摘了，把帷帽摘了，让我看看清楚。”

贺珠玑这才想起自己还戴着那顶乌纱帷帽，慌忙撩袖取掉，绞着细软的乌纱僵立在原地任由土参东看看西看看。

“艳比妖孽，心比天高。”土参吐出最后的评价，蹙起粗糙的眉毛，“你喜欢这样的？”

后半句是在问温术。

“自然不是，我喜欢像我人界的师姐般温润恬静的女子。”温术戳了戳贺珠玑，道：“她不服管教又飞扬跋扈，我不喜欢这样的女子。”

土参浮夸地重重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贺珠玑抱起胳膊，不满道：“我算是听出来了，你们两个搁这一唱一和地骂我呢？”

土参倏然舒展了泥条眉毛，张大嘴仰头捧腹而笑，“话说，这两日是时隐的上位大典，你一介生人怎会出现在此？”

贺珠玑于是盘腿席地坐下，将他们如何被蚕虫腹中的怨丝卷来火焚林，以及之后发生的事通通讲了一遍，颇是得意与朱伥对峙时的果敢，于是将这段添油加醋地着重强调了一遍。

温术听不下去了，“少欢腾，若非我赶到及时，你现在就是一滩肉酱。我说今日怎么眼皮老跳呢，原是你这个捣蛋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