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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
阴暗潮湿的地牢内，空出一大块刑具堆放的地方，血迹斑斑，锈味难掩，暗沟里的尸水味引来不少鼠虫悉索窜动。
此处人多灯亮时，他们便躲在暗处，等到那些手拿鞭子的人审讯离开后，不管留下的是活人或是死人，黑鼠常顺着味道，一溜烟窜到灯油下，“吱吱”响叫，啮食骨肉。
被留下的人，通常不大愿说实话，可只要此般往来三次，再嘴硬不肯松口之人，也会丧气交代出他们的罪行。
更何况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太常寺少卿。
侍卫于岩随王绥之自刑部大牢离开后，见他手拿供词却神色凝重，不忍发问道，“大人从宫中回来便心事重重，眼下石青山已签字画押承认罪行，这案子算是彻底结了，您怎么还放不下？”
“石青山才德不高，但并非暴虐之人。依他所言，自己与柳氏苟合已久，情意颇深，怎会突然因为柳氏以揭发二人关系为由要挟他娶自己为正妻，而在一怒之下，将其虐杀呢？”
“大人啊，这知人知面不知心，您审查了这么多命案，还看不透这个道理吗？”
“正因如此，我才担心。”王绥之忽然停住，转身看向隐入夜色的刑部楼阁，“这案子查得有些过于顺畅了。”
“大人还在怀疑为程小侯爷脱罪的两人，恕属下直言，”
“柳仲越狱逃跑被抓，供出玉珠是求减罪。那苏表小姐与太子有婚约，偏向程滦也是正常。再说，她的证词不过是辅助，您不是派医官去查了吗。”
王绥之拂袖转身，向街边马车行去，于岩小跑两步跟上，率先上了马车，掀将车帘迎他进去，“大人，”他将呈放供词的木盒递过去，继续道，“景和寺厢房内的合欢香留味悠长，程滦下狱时，大夫为他诊脉时未见其脉象有异，反而是石青山的身体，为他坐实了这一点。”
“虽说程小侯爷形迹可疑，或许并非完全无辜，但大人要查的只是景和寺柳妙意丧命的案子而已。这朝堂之中，权势交杂，咱们出身寒门，所能做到的，不过是求眼前这一事清明些罢了。”
“旁的，眼见不着，也无需您去管啊。”
“知道了，就你话多。”王绥之拿着木盒轻轻点了点于岩，清淡的双眸中落下点点晦暗。
这世间事，该是眼不见，心便瞧不着的吗。
京都的夜终于落下帷幕。
次日，镇北侯府。
苏顺慈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待到梳洗用膳、包扎换药、更衣而出后，程滦已在院外等了些时候了。
“苏小姐在我的府中藏了人，我却遍寻不得，还要靠苏小姐为我引路。”程滦深叹一口气，瞧向门廊下翩翩而近的姑娘，玉扇半展，两眉一蹙，“说出去丢人呐。”
苏顺慈着一身嘉陵水绿的长袖儒袍，长发半挽，她脚一停在程滦身旁站定，而后略嫌地斜了他一眼，将手中面纱系定，“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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